连续四年重大财务造假被证监会通报杠杆炒股的风险，将东方集团（600811.SH）再次推向资本市场的风口浪尖。

3月3日，东方集团一字跌停，报收1.93元/股。同为“东方系”旗下的联合能源集团（00467.HK）也跌超7%，报收0.33港元/股。

上周五，证监会通报东方集团财务造假案阶段性调查进展情况，称其在2020年至2023年财务信息严重不实，涉嫌重大财务造假。

从2024年6月东方集团16亿存款“出险”起，第一财经就持续跟进东方集团财务问题。第一时间在报道中指出，东方集团在自身资金流紧绷情况下在财务公司高存低贷、存贷比严重超标的问题，深度梳理了国内上市公司借财务公司“输血”大股东的情况（详见《一边借钱一边存款，东方集团16亿巨款出险,又是财务公司惹祸!》、《深度|资金紧绷仍高存低贷，上市公司借财务公司“输血”大股东冲动如何遏制》），并独家报道了东方集团的资金危机对民生银行近百亿贷款的影响（详见《东方集团16亿存款出险,民生银行近百亿贷款也有危险?》）。

对东方集团重大诉讼动态、监管动向，第一财经长期关注并于第一时间跟进多个关键节点事件（详见《东方集团借款纠纷二审败诉，法院判决归还招商银行10.92亿贷款》、《涉重大财务造假面临退市风险，东方集团债务压顶重整存变数》）。

而近期，第一财经记者注意到，财务造假风险暴露后，东方集团及关联公司在民生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的贷款正持续引发市场担忧。截至2024年6月底，东方集团，在民生银行的贷款余额约74亿元。根据最新披露，东方集团及子公司在招商银行、龙江银行、兴业银行、平安银行等多家银行到期未偿还本金合计已超17亿元。这也意味着，目前东方集团及子公司至少有近百亿元金融机构借款待还。

从资金面上看，东方集团流动性已持续吃紧，归还上述借款存在较大压力。最近四年，该公司净利润累计亏损预计超过50亿元，截至2024年6月底近8成资产处于受限状态，1年内要偿还的借款却高达到87.54亿元。

股价“一”字跌停

3月3日，东方集团开盘一字跌停，封单金额超14亿元。截至收盘，股价报收1.93元/股。

拉长时间线看，近3个月以来，该公司股价持续下行。2024年12月13日该公司股价还有3.08元/股，随后震荡下行，目前仅剩1.93元/股。

股价闪崩源于昨日一则立案调查进展情况通报。2月28日晚间，证监会公告称，现已初步查明，东方集团披露的2020年至2023年财务信息严重不实，涉嫌重大财务造假，可能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早在2024年6月，东方集团就收到证监会的立案告知书，不过彼时被立案的理由只是“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

此前，投资者长期押注的预重整概念也“失效”。2月14日，东方集团披露的公告称，公司虽已于前期推进预重整，但对照最高人民法院、中国证监会于2024年12月31日发布的《关于切实审理好上市公司破产重整案件工作座谈会纪要》予以自查，因公司已被立案调查，且存在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的风险，存在不符合重整条件的风险。3月1日，该公司在预重整第一次债权人会议披露公告中再次强调存在不符合重整条件的风险。

记者注意到，此前重整预期一度使东方集团从退市边缘脱困。去年6月18日晚间，东方集团公告称，集团财务公司流动性趋紧，导致东方集团16亿元存款大额提取受限。6月19日至6月28日期间，该公司连续多日跌停，股价一度下探至0.66元/股，并连续十余日在1元“警戒线”下方运行，退市风险高悬。6月26日，该公司发布公告称被债权人东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申请重整，股价才开始反弹，并在7月16日重新涨至1元“生死线”上方。2024年10月中下旬，随着重整进展陆续释放，东方集团股价一度上涨至3元/股上方。

多家金融机构近百亿贷款堪忧

东方集团财务暴雷后，多家金融机构牵涉其中。

东方集团的借款，不少来自民生银行。东方集团是民生银行的重要股东。民生银行上市前夕的2000年入股的东方集团曾与刘永好的新希望系和卢志强的泛海系，并列为民生银行股东势力中的“三大系”。据2024年中报披露，截至2024年6月30日，东方集团在民生银行的直接持股比例为2.92%。

根据民生银行财报，2021年至2024年6月底，东方集团及其关联企业，在民生银行及附属公司的贷款余额为85.21亿元、88.37亿元、95.99亿元、74.04亿元。

东方系短期对民生银行的偿债压力也居于高位。据东方集团披露，截至2024年6月30日，该集团向民生银行的短期借款余额为6.5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为45.02亿元。也就是说，一年内，东方集团需要向民生银行偿还至少50亿元的贷款。

（图片来源：民生银行2024年上半年财报）

值得注意的是，东方集团在民生银行的部分贷款已进行延期续作。据东方集团去年9月披露，公司及子公司北京大成饭店有限公司，与民生银行签署贷款续作相关协议，对应流动资金贷款及其他中长期贷款金额合计51.52亿元。截至目前，暂未有公告披露上述款项逾期信息。但业内担心，东方集团资金压力将波及民生银行。

除民生银行外，东方集团及子公司还向多家金融机构大笔借入资金，近期到期未偿还金额超17亿元。东方集团最新披露的债务及担保逾期公告进展显示，截至2月12日，公司及子公司新增到期未偿还银行贷款本金余额17.37亿元，占公司最近一期经审计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的10.41%

其中，不乏多笔上亿元的借款。据记者梳理，东方集团及子公司分别向招商银行、龙江银行、中国工商银行贷款10.92亿元、2.53亿元、2.5亿元。

如以此估算，目前东方集团在金融机构的借款至少为91亿元，接近百亿元。

（图片来源：东方集团公告）

已有金融机构因贷款归还逾期起诉东方集团。据东方集团披露，2024年9月，因东方集团于2024年7月进入预重整程序，招商银行哈尔滨分行对东方集团提起诉讼，要求提前收回授信额度内向东方集团已发放的借款本金10.92亿元及逾期利息。今年2月8日，因终审败诉，东方集团被判提前归还招商银行哈尔滨分行10.92亿元借款本金及利息。

除招商银行外，记者注意到目前东方集团作为被告，还牵涉进与龙江银行、哈尔滨银行的合同纠纷中，涉及金额分别为10.19亿元、6.92亿元。

（图片来源：东方集团公告）

资金“受限”或“无法归还”

向金融机构借款超百亿背后，东方集团资金流动性也极度紧绷的情况并未改变。

财报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6月底，东方集团受限资产合计达到280.99亿元，在同期总资产中的占比达到78.53%。受限资产的类别，则包括长期股权投资、投资性房地产、货币资金、固定资产和其他流动资产等，而这些资产主要用于质押借款。

东方集团的短期债务压力不断增大。截至2024年三季度末，东方集团总资产357.8亿元，总负债192.3亿元，资产负债率为53.75%。短期负债50.6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达36.94亿元，1年内要偿还的债务就达87.54亿元。

业绩情况也并不乐观，难以有效“回血”。在2021年～2023年，该公司净利润分别为亏损17.19亿元、9.95亿元、15.57亿元。近期该公司披露的2024年业绩预告显示，2024 年归母净利润为-8亿元到-12亿元。如以2024年亏损12亿元计算，该公司4年净利润亏损超54亿元。

记者注意到，东方集团已有多笔资金“提取受限”或“无法归还”。

一方面，公司实控人化解流动性危机的承诺并未兑现，东方集团存放在财务公司的16.4亿元巨额存款，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处于“提前受限”状态。

去年6月，集团财务公司流动性趋紧，导致东方集团16.4亿元存款大额提取受限。东方集团有限公司、张宏伟承诺在3～6个月内，采取包括但不限于资产处置等方式支持东方集团财务有限责任公司化解流动性资金不足问题。但据东方集团近期披露，截至2月14日，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未履行相关承诺，并因此收到黑龙江证监局关于未按期履行承诺事项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

第一财经去年6月亦独家报道，张宏伟一手打造了以东方集团有限公司为核心的“东方系”，参控股四家上市公司，但其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大多处于质押状态。可处理的联合能源集团的部分股权当时对应市值不超过百亿元。利用资产处置化解流动性危机存在一定困难。

另一方面，东方集团高达6.29亿元的募集资金也无法按时“归位”。东方集团披露，公司2024年3月6日使用6.29亿元闲置募集资金临时补充流动资金，但由于公司流动资金紧张，该笔资金在3月5日到期时，无法归还至募集资金专用账户。

“公司主营业务持续亏损，融资渠道收窄，资产处置进度缓慢导致资金回笼未达预期，公司债务负担持续加重，流动资金紧张，存在债务逾期、被银行等金融机构宣布贷款提前到期以及诉讼等情况。”东方集团在公告中解释称，由于前述原因，公司暂时无法按时归还前次用于暂时补充流动资金的募集资金。

业内分析人士认为，从上述两点来看，目前东方集团的现金流状况已非常不乐观，要归还目前欠下的金融机构借款，存在一定难度。

（第一财经记者周斌、刘凡，实习生蒋习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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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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